十九世纪末二十世纪初的欧洲社会正经历着巨大的变革,资本主义的工业文明导致延续了几个世纪的以基督教教义为最高判断标准的价值体系的崩塌,物欲主义、享乐主义、悲观主义、颓废主义笼罩了整个西方社会,这时,开始流行的非理性主义哲学很好地归纳了这种时代精神,又进一步助长了人们的悲观情绪和危机感,在这种“世纪末”颓废精神弥漫的文化条件下产生出来的唯美主义和象征主义文学,不再信守传统的理性原则,而是崇拜非理性、本能和潜意识;也不再执着地去追寻理想和美好事物,而是热衷于描写人与社会的畸形、病态和混乱。“死亡”成为当时文学中常被描述的主题。在这类文学作品中,人的理性内容被抽空后,注入了非理性内容,“人”的形象和传统美学观也就发生了质的变化。由此西方文学开始了历史性的转折,唯美主义和象征主义成了现代主义文学的先驱。唯美主义具有内在的、封闭的倾向,往往站在个人主义的价值立场,其把艺术看作是远离生活的乌托邦,为艺术而艺术的理念被普遍认为是矫揉造作,无病呻吟,而缺乏较高的文学价值遭到批判和忽视,理查德·贝尔·霍夫曼(Richard Beer-Hofmann)的一部早期作品《格奥尔格之死》正是在这个背景之下,于1900年出版,因其没有故事情节,超过半本晦涩难懂的意识流描写,在文学界一直被定性为空洞的唯美主义文学。虽然贝尔·霍夫曼与其好友阿图尔·施尼茨勒(Arthur Schnitzler)和胡戈·冯·霍夫曼斯塔尔(Hugo von Hofmannsthal)同样被认为是维也纳现代派的重要代表人物,然而他和他的作品直到现在还是被后者的光芒所掩盖,在文艺评论界也很少被提及和研究。经过笔者的研究发现,贝尔.霍夫曼的这部作品《格奥尔格之死》并非唯美主义文学,或者说唯美并不是它的真正目的所在。这部作品分为四章,其中超过三章的内容都是意识流描写,现实与梦境不断交叠,特别是在开篇两章似乎是纯粹的唯美主义描写,但是仔细阅读和分析过后会发现,这种唯美艺术风格描写其实是一种刻意的模仿,为其最后批判唯美主义这样的最终目的服务。但不可否认的是贝尔·霍夫曼首先是一位拥有精湛技术的唯美艺术家。死亡是贯穿这个作品的主题,也是作品主旨升华最重要的推动力。本文的主要内容是研究贝尔·霍夫曼对死亡的艺术化描写,及死亡现象对主人公从崇尚唯美主义向批判唯美主义转变的过程起到的作用,这个过程是主人公也同时是作者对死亡现象以及与之相关的病痛,孤独和暮年的探讨,对这些作为生命边缘体验的探讨又正是对生命和人类自身的反思。这部作品并不是像传统评论的那样浅显无用,而是具有很深的哲学意义,它整个体现的生命哲学与尼采的哲学理念基本一致。基督教的道德观念其实质就是欧洲理性派的传统道德观念,其扼杀了人独特的生命力和原始的本能冲动,扼杀了自由和创造性,使人麻木不仁。以这种道德为标准的文化必然是颓废的文化。尼采曾公开宣告:“上帝死了”,其实是要求对传统道德价值的重估,拯救日益颓废的人类。而贝尔·霍夫曼在这部作品里也体现了这样的论调,唯美主义是挣脱了传统的束缚,但它的价值体系是个人主义的,漠视现实,还是麻木不仁,因此他从世俗角度为死亡现象正名,为当时所有的正处在迷茫混乱中的人们找到生命的真实意义所在,贝尔·霍夫曼与尼采一样具有批判精神,其深邃的生命哲学思想充分体现在这部小说里,具有划时代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