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语口语是汉民族使用非正式的讲话风格说出来的口语,带有即时的、原生的特性。口语是语言的源泉,是语言中最活跃、最有生气、发展最快的部分,汉语口语博大精深,在汉民族的土壤上生成了有自己民族特点的美。口语寓于可感的声音之中,语音诉诸于听觉引起人的精神性反应,这是口语美产生的源泉所在。目前国内外都存在着对汉语口语的误读,在原生口语的基础上对口语之美进行解读,可以改变以洪堡特等为代表的理论家对汉语口语之美的误读。但目前在世界范围内,口语美学无人研究,在国内对汉语口语美学的探究也是一片空白。在中国走向世界和非物质文化遗产的地位日益重要的今天,这个选题具有迫切性和必要性。本论文从口语美学的基本概念入手,分析口语美产生的生理机制和物理情态,并在东方“天人感应”和西方“异质同构”的基础上,初步提出口语美学的理论架构。论文绪论中对与口语美学研究相关的理论背景进行了综述,并阐明了汉语口语美学的研究对象、任务、方法和现实意义。国外研究理论大致有四类:分别涉及听觉在审美中的重要性,语言蕴含着审美因素,语言的起源是充满诗兴的以及语言具有美学功能。国内研究成果包括语言形式美即语言的音乐美,语音与人体和谐共振产生美,口语美是人的生命意识的展现,有声语言是人文精神的音声化以及汉语具有诗性气质。汉语口语的美指的是汉语口语体系中固有的审美属性,是汉语口语语言体系中所表现出来的美学价值、美学特征的总和。它是汉语口语的言语美得以表现的基础;汉语口语美学的研究对象包括汉语口语中所表现出来的一切美的语言现象,汉语口语语言现象的审美选择规律以及汉语口语审美活动本身。汉语口语美学的任务是阐明口语表达主体如何按照美的规律来建造汉语口语的语言体系,以及口语表达个体如何按照美的规律来建造自己的言语。汉语口语美学研究有着重要的现实意义,汉语口语美学研究更有助于把握汉语言发展动态与发展趋势,有助于促进口语表达主体思维和智力发展,有助于口语表达主体按照美的尺度来重塑口头语言,有助于人们按照美的规律制造乐音体系,有助于重新认识汉民族文化。论文在第一章中对汉语口语美学的基本概念进行了解读。汉语口语美学是从人对口头语言的审美角度出发,以汉民族原生口语本身作为主要对象,研究汉语口语的音韵、语势、含蕴、情趣等与人的审美意识之间的关系,从而在此基础上按照美的规律塑造和欣赏美的科学。汉语口语美学是美学的一个分支,是建立在语言学和美学的基础上,探讨口头语言领域里的美或审美问题的一门新兴学科。语言的有声属性是口语美存在的基本条件,口语的美感源自语音诉诸于听觉引起的精神性反应。论文提出了“原生口语”和“次生口语”的概念,没有受到文字影响的原生态的口头语言现象称为“原生口语”。本论文主要研究的依据和对象就是汉语原生口语,以此区别于国内播音主持界的有声语言研究。论文第二章论述了口语审美关系源自于口语的发生和人的内在感应之联系。首先,口语的美感经验来源于人的感官听觉刺激。论文中提出了“听觉值”的概念。既然口语是通过在一定频率范围内的空气震动波作为载体实现语音和语意编码的人际通讯系统,那么口语的美主要通过感性活动形式,以人的感官为主要渠道传递。一系列的语音所制造的声波通过人的听觉系统吸收过滤之后,形成一种“听觉点”,这些一定范围内的听觉点的联系,成为审美关系同构对应的连接点和相通点。口语表达主体在用发音器官说出或用听觉器官接受某些口语时,通过由物及我或由我及物而达到物我同一,可以把人的生命和情趣移注到正在使用或接受的对象里去,使口语本身也具有了人的生命和情趣。人的审美注意是大脑皮下结构和皮层相互作用的结果。在一系列语音流的刺激下,口语接受者通过旋律、音韵、语势等形式要素,加上汉民族语境下的丰富语言内容,在语言的一维性平面上传递着立体化和生动性的感觉,使得一维性的口语形成了二维甚至三维的错觉,从而刺激口语接受者的想象感觉,这种特质就可理解为“听觉值”。当审美对象以语音的形式进入感官,向大脑输送的时候,会首先刺激网状结构,并通过网状结构唤醒皮层,使之觉醒起来,不断地为人的意识活动提供动力。口语表达主体将语音的“听觉值”传递给口语接受者,通过口语接受者的听觉印象,激发了对语言艺术表面特性和立体性的感觉,审美者会感到一种愉快的情感在心胸萦绕,会感到一种意识的潜流在脑际运动。这时大脑皮层不断地受到网状结构的推动,处于心理学上所说的积极的觉醒状态,从而引发美感。中国美学关于艺术发生的代表理论是“心物感应”说,如果说审美形式的表现性源于形式的普遍中介作用的话,那么口语审美形式的动力性就是源于口语表现形式的感性特征,能在“语——人”对应中获得相应的意蕴从而具有表现性。同时,人体节律作为运动的结构变化的具体表现,本身就在其张力结构中包含着一定的势能,从而具有激活驱诱的动力作用。格式塔认为人的大脑中先天存在着一些情感范式,一旦有相似的外力式样刺激知觉,外在对象和内在情感和谐同构,外在客体也便具有了情感表现性。人的内在心理结构同外在事物的形式结构是和谐、统一的,这类适宜于人类生理条件的事物运动的节奏感,与人类建立了一种良性的条件反射。在汉语口语的独特韵律中,审美主体可以感悟生命的隽永,审美的实质是在日常原生口语中体悟、把握人的生命存在,可以在这种语音的传递中把对生命存在的自觉意识和精神自由的渴望在美学韵律中传达出来。论文第三章论述了汉语口语区别于书面语的特点,以及汉语口语区别于其它口语的特性。在此基础上提出了汉语口语的美学特征和汉语口语审美活动的审美关系。人类时时在自己所创造的口语工具中直观自身,从中感觉到主客体之间的和谐与融洽,从而产生愉悦感。口语带有一种审美潜能,它使语言的运用产生美感成为可能。这一潜能的实现,体现在言语运用中就是美的创造和美的欣赏。口语的审美活动相对于书面语言来说是一种双向互动的审美行为,它更加具有开放性。汉语口语的美属于附庸美,口语语音美具有内在性、符号直觉性以及词汇具象性。论文第四章中着重阐述了汉语口语的“韵”、“势”、“味”、“趣”四个审美范畴。这四个范畴涉及到了口语美的形式和内容两个方面,作为诉诸于人的感性形式的口语,其形式上的美肯定是占主要的,因而从口语审美的静态和微观表现上,取“韵”范畴作为代表,每一种语言都有自己的语音节律规则系统,韵是语音节奏和韵律的美。汉语口语的音韵优势主要在于:汉语口语中声少韵多由此构成富于美感的乐音音节,汉语口语中音节界限清晰形成富于美感的乐音节奏,汉语口语中四声起伏构成富于美感的乐音旋律,汉语口语中多连绵词形成富于审美表现力的结构形式,汉语口语中多叠音造就回环往复的语音美感,汉语口语易押韵组成跌宕起伏的音乐美,汉语拟声词具有独特的美感效应,这些都组成了汉语口语无与伦比的音韵美。从口语审美的动态和宏观表现上,取“势”范畴作为代表。汉语口语的音势之美源自汉语口语合于生命节律的语音音势配置而带来的愉悦感,包括汉语口语语流音变之美,语调调配之美以及音步之美。汉语语音独特的音高、音强、音长和音色各种要素,通过形形色色富于表现力的组合,可以构成声韵起伏、平仄停延、高低轻重、长短快慢等节律的基本形式,这些基本形式在语流中按一定的规则相互协调、交织套合,就形成了汉语特有的节奏美。“味”范畴表现在口语审美的内涵上,由于汉语口语独特的会意特点,汉语口语有着丰富的的复义、含蓄与模糊之美。“趣”范畴主要表现在汉民族丰富的文化内涵、快意人生的生活态度和口语表达方式的内外结合上,主要包括汉语口语的变异和偏离之美。这四个范畴是相互联系和共同依存的,它们共同组成了汉语口语美学网络上的纽结。论文第五章中结合汉民族思维的特点,阐述了汉民族思维模式下汉语口语美的特质。汉语口语属于高语境文化传播中的口语,汉民族整体性和直觉性思维方式造就了汉语口语重意合的弹性之美。汉语口语中客观存在的模糊性、会意性使汉语带上了很浓郁的民族特征,汉语口语在“意合”的影响之下形成“形散而神不散”的语序变化之美、“流水句”的铺陈之美、画龙点睛的整体性描述之美,本部分还论述了汉语口语中的类比表达方式与汉语口语形象化表述之美,汉民族主客体一致性思维方式与口语表达多样化之美,汉民族中和思想与口语表达的婉转谦和之美,汉民族崇尚均衡和谐的审美意识与口语对称美的生成之间的关系。由于汉语的丰富的再现能力,可以从外来语中吸取营养成分来补充自己语言中的缺环现象。汉民族自己的方言、叫卖语言和其它曲艺形式也积累了独特的人文特征和美学意义。论文第六章论述汉语口语美学对汉民族其它艺术形式的影响。汉语声调特点成为汉民族重“讲”轻“唱”的口语渊源,古诗一唱三叹的重复表现为口头文学的特点,口语传承造就汉民族三叠式叙事结构的美学渊源,借此解释了中国古代“三叠式”叙事模式的口语渊源。文章最后论述了口语美学对书面语言创作的影响和启示,用口语来创作的作家的语言风格美的所在,以及当下口语写作的误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