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国人口老龄化给传统养老方式造成巨大冲击。在人口老龄化和家庭结构核心化的双重压力下,老年人的养老状况甚至不如过去,存在失能无靠、孤独无依等突出问题。相比城市,农村地区的人口老龄化、高龄化程度、老年人失能比例更为严重,农村老年人的照料问题突出。资金保障解决的是经济方面的问题,服务保障解决的是照料和护理方面的问题,发展社会养老服务成为历史的必然。能否高效提供社会养老服务关系到老年人的生存和发展基本权利的实现,也关系到社会的长治久安。近年来,老年服务保障问题得到了政府的重视,开始在全国部分省份试点基本养老服务体系,提出构建"以居家养老为基础、社区服务为依托、机构养老为支撑,资金保障与服务保障相匹配,基本服务与选择性服务相结合,形成’政府主导、社会参与、全民关怀’的服务体系"。但就当前农村社会养老服务的发展现状看,供给不足和过剩同时存在,供给成效差。本文认为,瞄准老年人的需求是农村社会养老服务发展的关键,关系到社会养老服务主体、客体、内容和方式的确定。本文围绕老年人的需求探讨农村社会养老服务发展路径这一核心问题展开。老年人的社会养老服务需求由需要转化而来,是指在一定时期,一定价格水平上,一定缺乏状态下,老年人意愿得到、能够得到的养老服务类型和数量。因此本文的研究问题包括:第一,农村社会养老服务发展的背景和基础。该部分收集相关数据和政策文件,运用历史和比较的分析方法,对农村社会养老服务发展情况进行梳理,描述养老服务的历史演变和近年来我国农村社会养老服务的政策、供给模式和供给的具体情况,分析农村老年人养老服务资源的变化和利用程度,力求说明农村社会养老服务存在的问题和原因。第二,农村老年人社会养老服务需要。利用宏观人口数据,总体描绘农村老年整体的养老服务需要规模,并结合家庭支持情况,分析哪些农村老年人是社会养老服务的潜在客体和主要客体。鉴于老年人因为健康状况,其工具性需要突出,进而利用CHARLS数据,着重分析并预测农村老年照护服务的需要量及其需要的具体内容,并区分家庭和社会承担的责任。第三,农村老年人社会养老服务的需求。对需求的评估是为了进一步确定农村社会养老服务的内容、方式和现实服务客体。该部分利用"江苏农村社会保障问卷"调查数据,以江苏为例,从农村老年人的主观意愿角度,运用表述偏好法研究农村老年人对社会养老服务的需求意愿。首先分析农村老年人有无社会养老服务意愿,并利用二项logistic回归模型探讨其影响因素。然后进而研究有意愿的农村老年人对社会养老服务方式和内容的偏好。并在此基础上,先通过比较农村居民的收入与社会养老服务的价格,粗略衡量有意愿的农村老年人的支付能力。再借用剩余收入法,基于ELES模型测算农村居民的基本生活支出,用收入减去基本生活支出后的剩余收入与社会养老服务价格相比,测算有意愿的农村老年人的支付能力。第四,农村社会养老服务的发展路径。根据实证分析的结果,提出满足农村老年人需求的社会养老服务发展的路径。具体内容包括体系构建、方案设计、制度配套和对策建议。本文的主要研究结论如下:1、农村社会养老服务发展成效不明显的原因在于混淆需要和需求,忽视老年人的意愿和支付能力通过收集相关数据和政策文件发现,农村社会养老服务存在服务模式分割、服务市场发展迟缓、服务方式行政化、服务人员不足、政策缺陷、区域和城乡发展不平衡等问题,从而导致供给不足和结构过剩同时存在,供给绩效差。超过4/5的农村老年人依靠家庭照料。可见,农村老年人的养老服务需要仍然由家庭消化,庞大的养老服务需要难以转化为对社会养老服务的需求。需要不等于需求。需要从人本主义视角上是指一种缺乏状态。需求是经济学上的概念,强调意愿和支付能力。本文认同,当人们进入老年期后,会产生养老服务需要。当家庭支持弱化后,客观上这种需要的满足会由家庭转向社会。但是,在家庭养老作为养老文化和习惯的农村地区,并不是每一位老年人都会产生社会养老服务愿意,并有能力获得其所需要的社会养老服务。正是将需要等同于需求,忽视了老年人的意愿和支付能力,导致当前农村社会养老服务供给绩效差。2、在人口老龄化背景下,全体农村老年人都有社会养老服务需要人本主义视角的需要理论认为,老年人都有养老服务需要。根据人口老化的预测数据,预计在2035年前后农村养老服务需要量达到顶峰。但是,老年人养老服务需要的专业化、常态化和多样化,使得传统的家庭养老模式无法独立维系。所以在农村人口老龄化背景下,每一位农村老年人都会产生社会养老服务需要,都有成为社会养老服务客体的可能。按照历史经验,人口转变过程中有一段总抚养系数最低的时期。这个时期出现在2003～2016年,也是加快农村社会养老服务建设的黄金时期。老年人的服务需要与其他年龄段的人群的服务需要相比,工具性需要最为突出,也就是最需要照护服务。文章发现4/5的农村老年人因为健康原因有照护需要,尤其以女性、高龄、中西部的农村老年人表现明显。在照护服务中,医疗护理的需要量最大,其次是精神慰籍。根据家中有无人照料和老年人的自理和患病情况,测算了 2012年需要社会照护服务(包括日常生活照料、医疗护理和精神慰籍服务)的农村老年人占农村老年人总数的61.50%,占需要照护服务的农村老年人总数的77.85%。以2012年的比例为基准,预测到2030年(照护需求量高峰期),需要家人、居家和机构照护的农村老年人各占农村老年人总数的7.49%、67.74%和3.77%。可见,随着人口的老龄化,所有老年人均可能成为社会养老服务的潜在客体,需要医疗护理、精神辅导的农村老年人,家中无人照料的且需要日常生活照料的农村老年人是社会养老服务的主要潜在客体。3、农村老年人对社会养老服务意愿不高、支付能力有限农村老年人社会养老服务需求不足,表现为对社会养老服务的意愿不高和支付能力有限。研究发现,只有在家庭和自我无法实现照料后,一些收入高、对社会养老服务有一定认识的农村老年人才会产生社会养老服务需求。这是当前社会养老服务的主要服务对象。首先,只有17.86%的农村老年人倾向于选择社会养老服务。影响有无社会养老跟务意愿的因素有,家庭经济条件、有无耕地、家庭关系,个人的健康状况、婚姻状况、收入、对社会养老服务的了解程度。其中,老年人的认知水平和婚姻状况的影响最大;其次,就社会养老服务的方式看,机构服务方式与居家、社区养老服务方式相比,得到最高的认可。这与农村老年人对当地的社区和居家养老服务认识不到位有关。总的说来,家里没有耕地、患有慢性病、年龄较轻、文化程度高、对机构养老了解的农村老年人倾向机构养老服务方式;再次,从需求的社会养老服务内容看,农村老年人对生活照料和医疗护理类服务的需求迫切,其后才是精神慰籍、文化娱乐、法律援助等,体现了先生存后发展的次序结构;最后,就支付能力看,按当前的养老服务收费估算,有社会养老服务意愿的农村老年人及其家庭对社会养老服务的消费支出占个人、家庭收入的比重较大,低收入户完全没有支付能力,中等偏下户、中等收入户、中等偏上户和高收入户的农村居民每年可以支付社会养老服务费用的最大额约为678元、4800元、8400元和22700元,只有60%收入较高的农村居民对机构养老服务有支付能力。4、以需求为导向的农村社会养老服务发展路径发展农村社会养老服务的难点和重点在于促使农村老年人的社会养老服务需要向需求转化,并提高其支付能力。通过上文的实证分析,将影响老年人社会养老服务需求的原因归结为,老年人的家庭支持、健康状况、收入水平和对社会养老服务的认知程度四个主要因素,因此,农村社会养老服务发展路径的设计要围绕老年人的家庭支持、健康状况、主观意愿和收入水平四个核心要素去构建体系框架、设计具体方案、完善配套制度和提出相关对策建议。整体上看,农村社会养老服务是一个以农村老年人需求为导向,以满足其照护需求为核心的,多方参与的有机整体。其服务主体由政府、市场、非营利性组织、志愿者、邻里朋友等各种社会力量组成;服务对象是有社会养老服务需求的老年人和特殊老年人;分配内容以服务或服务券为主;递送方式以家庭为平台的居家养老服务为主。近期农村社会养老服务发展的目标是满足有现实需求的农村老年人和特殊老年群体的基本需求,然后逐步扩展到全体老年人及其利益共同体的基本和非基本需求。有现实需求的农村老年人、特殊老年群体中的高龄老年人、生活中度不能自理且没家人照料的和重度不能自理的老年人、独居老年人分别占农村老年人口总数的10.72%、11.54%、6.24%和11.59%。考虑到不同老年群体和地区有不同的需求,针对不同老年人群和不同地区设计了不同的发展方案。对于不同的老年群体,提出,生活能自理的老年人以居家支持性服务为主;生活半能自理的老年人以社区增长性服务为主;生活完全不能自理的老年人以机构全方位服务为主。对于不同地区,按照经济发展水平的低到高,分别采用行政化、社会化、市场化的方案发展社会养老服务。在推进过程中,配套实施社会养老服务人力资源管理制度和补贴制度,并测算了 10个方案需要的补贴额。从最低到最高方案,补贴额占当年GDP的0.0026%到0.6642%。最后提出发展符合农村老年人需求的养老服务,推动多方参与,改革筹资制度,建立和完善质量控制体系,加强宣传引导工作等针对性对策建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