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人力车夫”及其生活作为题材,是“五四”时期新文学领域中一个较为普遍的现象,鲁迅《一件小事》中的“人力车夫”形象别具特质。80多来,关于文中“人力车夫”形象的争鸣与该文的传播历程相伴始终。《一件小事》文本及由研究者和一般大众不断生产、积淀的“观念符号”构成了我们今天重新破译“人力车夫”形象本体的“文化场”。本文幸蒙诸多前辈学人研究成果的启示,从“人力车夫”形象是如何被鲁迅塑造出来的逻辑原点重新出发,返回《一件小事》文本“初始的视界”,试把审视的目光聚焦在“人力车夫”毫不踌躇地扶着那个“老女人”走向“巡警分驻所”这一事关人物形象及其命运归宿的关键细节上,深入开掘隐藏在这一生活细节表象背后的隐喻形态及比较抽象的内在意义、情感、文化心理等深层结构。本文从《一件小事》文本和鲁迅的叙事视角,逆向思考,紧密联系鲁迅创作时的思想、心境和语境,深入地探寻了文本蕴含的作家的心灵密码。在鲁迅看来,《一件小事》中的“人力车夫”突遇意外厄运却并无怨恨社会之类的不平之话,以毫不踌躇地走向“巡警分驻所"的实际行动彰显了直面惨淡人生、“反抗绝望”的生命哲学。本文在全面梳理新文学文苑中“人力车夫”形象的基础上,既对鲁迅、胡适等同时期作家笔下的“人力车夫”形象进行了横向的比较,也对此后的郑敏、徐志摩、老舍等人以及来自他者的日本的芥川龙之介笔下的“人力车夫”形象进行了纵向的比较,以其人物形象内蕴的丰富性与表现的深切性,达到了同时代一般作家未能比及的高度。本文最后探寻了鲁迅笔下“人力车夫”形象及其命运归宿的价值诉求:功利的道德指向、生命的受难意识、毁灭的悲剧精神、直面的生命意志、写意的美学追求以及对当下的启思。鲁迅作为“五四”时期充满悲剧意识的企望唤醒国民的“人”的意识的觉醒的知识分子,“自己背着因袭的重担,肩住了黑暗的闸门,”在反抗“绝望”的战斗中进发出的启蒙“呐喊”,对警醒国人灵魂尤然振聋发聩。
